萌萌哒蛋黄酱

纯属意外(下)

白橙:

*
按理说他可以权当他讲了个笑话。眼一闭一睁又是新的一天。
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。
像是突然闯入生活里的一缕阳光,让心里的种子扎根发芽。
差一步就开花了,那缕阳光却突然强烈起来。
奄奄一息前想起可以用浇水来挽救。
不能总得是一个人在努力吧。
“就这一次。”
这句话是薛之谦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的,对着自己,语气实在不算轻。
像是有什么纪念意义。


*
大张伟一向不太喜欢宿醉的感觉,比连录一星期的综艺还要疲惫。
距离上次喝醉已过了好些日子。
他不是全然没有印象,于是心里便对接下来该发生的事存了几分忐忑又期待。
可好些日子了什么也没发生。
该发生的,他希望又害怕的。
矛盾着在他的脑海里叫嚣。
随便吧,怎么着都行。
挣扎得狠时他也玩一出破罐子破摔。
其实不过他自己心里最清楚,花架子罢了,哪里有什么真摔的本事。
若是有,这好些日子里,就该发生些什么了。


*
谁叫大张伟对薛之谦的印象一直不错。
可要实在说好在哪里,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左右是能回忆起几件事的。
薛之谦曾经因为飞机延误,录节目时意外地晚到一个小时。
现场全都等着他一人呢。
到了便一一地道歉。
他看得出这孩子是真心愧疚。都是些厚道人,倒也没有真去责备的。
这年头的艺人能这么放下身段的,渐渐少了。
身价涨了后,都端上了似的,觉得是个腕儿了。
凡是这么想的,后来也都走得不怎么远了。
现在像他这么的啊,实属难得。
不说佩服,几分欣赏还是有的。
那些人的暗自点头被大张伟看在心里,就轻轻地勾起嘴角。
这感觉很奇怪,像是自个儿拉扯大的孩子受到了赞扬,走起路来胸膛便是挺着的,骄傲而自豪。
他这么想的时候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。
然后觉得大约是悲天悯人的毛病又偷偷地回来找了他一趟。
年纪大了,总得习惯。
他半开玩笑地想着,还假装咳嗽了两声。
这悲天悯人的背后,却是他不太敢深究的。
毕竟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见不得那人录节目时磕了药似的状态,总是皱着眉想道,就算是隔壁家小强,也经不住这样折腾的吧。
可他也知道,已经敲定的事儿,推不了。
那人的固执劲,不乐意给别人添麻烦,就净往自个儿身上揽了。
每次一想到这里时,又只能无奈地叹口气,拿着绿茶又往上赶机去了。
天儿渐渐冷了,还有人来送他。他也就笑着唠唠嗑。
有人买有巧克力和绿茶,见了他就赶着送。
他都一一谢谢,但从不收,扬扬手道,“我都有呢,谢谢您啊。”
怎么说呢,不太好说。
好多时候生活里扑面而来的,不是无力感就是绝望感。
这样的无力和绝望,他在许多年前经历过一次。
花儿解散的时候,机场里无意间看到《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》,眼泪就毫无征兆地砸下来。
那之后,就是他一个人了,他只剩下,一腔孤勇,在这个城市里,一文不值的孤勇了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,只知道情感是最不被需要的东西,清楚地知道。
这种清楚,让人窒息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真奇怪,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,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之下,脑海里居然还会不住地窜过某个身影,挥之不去。
京城米贵,居之不易。
他连这满腔的孤勇也耗至殆尽了。


*
薛之谦的敏感是身边的人早已习惯的事。
严重的时候草木皆兵,他又习惯了把凡事往心里堆。
这便不是什么好事了。
他尝试着改过,收效甚微。
于是他便在忙碌中渐渐地忘了这回事。
可有些东西,好像是生来的本能。
大张伟态度的细微转变,都让他捕捉了个干干净净。
这转变来得让人有些手足无措。
他一口一个“大老师”,眼睛里会带些紧张地盯着那人。
除此之外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。
他只知道这是一次冒险,他告诉自己仅此一次。
嗯…既然仅此一次的话,好多事情又何尝不可呢。
他像是突然开了光,不知怎么的就拨通了那道电话。
他还记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,记得自己小心又虔诚的一句“大老师你有空吗?”
幸而,幸而那人大度地包容着,认真地回答着。
然后他便笑了,笑得像小时候。
得到了糖果,便得到了全世界似的。


*
“大张伟,大张伟。”围在他身旁的女孩们突然看见了另一个人,知道他们交好,就赶忙地招呼薛之谦。
“大老师!”薛之谦瞧见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度,拎着行李箱便要不管不顾地穿越人群。
“大老师,大老师!”
机场里熙熙攘攘,他们周围全是人,吵闹是在所难免的。
于是前面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。
他有些着急,就连喊了几声,顺带招了招手。
大张伟终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,转头看去,就看到一只毛发自然卷,黑色大镜框的生物朝这边奔过来。
“这么巧啊薛老师。”
他于是站定了,含着笑等着那人过来。
大张伟有些想揉揉这头有些蓬乱又温顺无比的头发,顾及到周围一堆的手机后,快要搭在薛之谦颈上的手又默默收回,放在了他的肩上。
“你也飞这儿吗?”薛之谦没注意到,只是高兴地拿着手中的机票,再顺道歪着头去看他手中的。
“比您早点儿。”大张伟将机票扬起,手腕不住地扇着,就是不让眼前的人看个仔细。
“哦。”薛之谦的眼珠子就这么随着他手里的机票转,黑漆漆的,滴溜滴溜地转。
这傻孩子。大张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,终于是忍不住地瓢了一把他的后脑勺。
“走了。”助理背着包从身后走来,招呼他去登机口。
“哎。”他回头应了,将手中的水扔给面前的人,“薛老师多喝水,注意身体。我先走了啊。”
“哎……”薛之谦接到水愣了片刻,“嗯。”
他目送着那个身影逐渐远去,这才攥着水转身。
回神后就开始回答身边人的问题。
无非也就是新专,商演来来回回之类的问题。
再有就是让他注意休息,当心身体了。
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很多人围着的日子,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,心里的温暖却从未减少过。
因而回答得也都极具耐心。
尽管这样的回答,他一天或许要重复十几遍。
但心情好了很多,不知道是不是偶遇的关系。
总之,好多人挂念着他呢。
这好多人里头,还有个他,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了。
……
他们只是凑巧去了一个地儿,节目却不是在一块儿录的。
大张伟想起来上次那人无缘无故的约饭。
也就掏了手机全城搜索。
估摸着他的飞机得晚好一会儿到,到了又是直奔现场的主。
大张伟就寻思着还是录完再动身吧。
左右熬到节目录完,他满心期待地拨通电话,“薛老师,您在哪呢?”
“我赶高铁呢大老师。”
“怎么,你,你又走了?”
“嗯,这几天有点忙呢。”薛之谦不自知,以为他只是同平常一般闲聊。
“哦……薛老师你忙吧。”大张伟觉得有些失落。
一些,不多。
只是上不去下不来地卡着。
“大老师拜拜。”
“……”
有点烦躁,短信里头偏还在这个时候响起提示音,问道,您订的时间快到了,还来吗?
他皱了皱眉,取消了预定,转身拨了快餐电话。
“炸鸡,汉堡。”
“好的先生。”
“……”


*
酒是个好东西。
他在看到薛之谦醉后的模样时这样想道。
这孩子可真能闹腾啊。
“有的时候,总是有些不如意,你知道吗大老师?”
大张伟被他莫名的一句话拉回了神,自顾地看着他撒欢。
见对面的人不搭理,薛之谦有些委屈,“啧”了一声,“你不知道。”
大张伟有些好笑,“薛老师能有什么不如意啊?”
薛之谦撇了撇嘴,耷拉着眼,突然就安静下来。
“我胆子小,什么事都不敢。”
“我看薛老师胆子挺大的。”大张伟笑着,状似漫不经心,将几分试探的语气藏得极好。
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试探什么,很奇怪对吧。
只不过还是成功地把微醺的薛老师给蒙了过去,没半点疑心,歪着头,半清楚半模糊道,“可有些事情啊,就算大老师再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的。”
大张伟愣了愣,觉得这话该是有深意,却也没敢多想,只讪讪地笑了笑。
大张伟明白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。
可明白归明白。
总是要一码归一码,生活才能更容易。
这样想着,也就伸手扶了他一把,“薛老师,走了,回去了。”
薛之谦掀起眼皮来看他一眼,心里有些失落。
“大老师我没醉。”
“好好好,您没醉。”他跟哄小孩似的轻声轻语。
薛之谦无奈了,便收起那副不太清醒的模样,一秒正经似的,“大老师,你还记得你上次喝醉吗?”
这话惊得大张伟背后一凉。
“纯属意外。”他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,随即又感到不妥似地笑笑,“薛老师,内,内确实纯属意外。”
他像是故意强调,嘴碎着重复了好多遍。
薛之谦觉得他的反应在意料之内,又好像有些失望,语调轻得似有似无,“是吗大老师。”
“当然是了。”大张伟摸了摸鼻尖。
“你不知道,”薛之谦看了他一眼,停顿了片刻,“半条命都快给我折腾没了。”
大张伟愣了愣,似乎是想问些什么。
可他又没有,只是低下头。
薛之谦便笑着接道,“我明白,大老师,生活中处处是意外嘛。”
大张伟额头上布了层薄汗,他下意识抬手一抹,聚焦点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移了。
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人狡黠的笑。
像是带了几分惩罚意味。
他呆滞了好半天,脑袋才回过神来似的,跟着笑,把后槽牙都给奉献了出来。
“薛老师学坏了。”
“坏字不敢当,我觉得是您的功劳。”


*
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认清自己的感情,两两相悦,一拍即合。
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个中不易。闪光灯下,镜头面前,喜怒哀乐都蒙上一层灰。
言不由衷的日子过得多了,这点赤诚相对便显得弥足珍贵了。
毕竟他们都浮浮沉沉同心酸地说过一句运气比实力重要。
就在这浮浮沉沉里才更把握现下的。
这里的人来来往往如流水,漠不关心似乎才是更好的选择。于是他们都学会了将自己关入一个独立又封闭的世界,偶尔的时候探出头来。
或许应该感谢这个偶尔,让他们能在黑暗里看到彼此。
然后,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里,散发出微弱的光。
不亮,却直击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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